那天看見的那個大俠,是馮卿記憶中關于大俠最初的樣子。
總而言之,這給對于這個江湖其實并沒有多少概念的馮卿帶來了重重一擊,這同時也讓一直以來對這個江湖沒什么大致印象的馮卿感受到了實打實的震撼。
不過,那個大俠在這里待了沒幾天,就要走了。
馮卿一個人悄悄地躲在角落里,看著那個離開的大俠,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跟著對方一起飛走了。
她忍不住掏出手機來錄了一小段。
這兩天,馮卿發現自己手機右上角的藍牙總是連了又關,關了又連。
這玩意已經這么閃了兩天了,一會開一會關,就像是有人一直在不停的玩它的開關一樣,馮卿從一開始怕的要死,到了今天已經變得無比淡定了。
只要不出來隨便嚇唬人,那就算一個好鬼。
——不過到了今天早上,馮卿已經徹底放棄了的時候,她突然發現藍牙的信號終于徹底斷了。
這簡直就像是一個玩笑一樣,不過仔細想想,這個江湖中的事情大多也都是如此,往往都是想求的求不得,無心插柳柳成蔭。
馮卿這個時候也無心來管那個耳機了,她看著那個遠去的大俠,一邊看一邊在心里偷偷抹了把淚。
完了,這么帥的帥哥,估計這輩子是見不到了,這也讓馮卿第一次明白了啥叫江湖一別,后會有期。
不過,用著最高清攝像頭拍攝著一絲痛苦的神情。
怎么了?怎么一直捂著肚子?馮卿忽然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她心說這大俠是身體有些不舒服嗎?還是昨天的事情給他造成了一些暗傷?
紀以寒摸著自己的肚子。
其實昨天的時候,他的肚子里就隱隱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覺。
但是今天早上,他起床收拾了一下后,就發現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已經徹底沒了。
終于不鬧了嗎?
紀以寒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他推開了門走了出去。
——他的一舉一動都有種說不出來的輕柔,跟一般的江湖人看起來不一樣。
君子聲容靜,頭容直,氣容肅,立容德,紀以寒明明是一個江湖人,可是他的動作中卻看不出一絲粗俗的感覺。
就連他的眼神里,也仿佛有種說不出來的溫柔。
這種溫柔足夠能將人溺死,然而,卻沒有任何人會對他的這種溫柔而放下警惕。
因為。
他那天就是這樣,溫柔的殺死了于和。
門外的雨已經停了,空氣中都帶著一種清新的氣息。
紀以寒孤身一人,決定獨自離去。
那天他在這里殺了一個人,又被免費的留下來住了好幾天,他已經覺得自己很打擾這個掌柜的了,正好今天雨停了,他希望自己能趕緊離開。
周圍一些偷偷看著紀以寒的人都生怕被他發現。
所有人的眼睛里一時間都只有這個人。
“那么江湖再見,后會有期。”紀以寒道。
無論前面究竟發生了什么,他都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害怕的了,因為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已經不再值得他所震驚。
“真是溫柔的有些過分啊。”街道對面,一個年紀很小的人小聲的嘀咕著。
“很難想象,就是這么一個人殺了于和。”
他是剛剛被調過來監控客棧的,這幾天紀以寒的名字他也已經聽了無數遍了,然而在親眼看見這個人的時候,他還是吃了一驚。
這個人,他真的能揮刀嗎?
那個人怎么看怎么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在他的印象里,這樣溫柔的一個人,恐怕看見刀都會暈過去似的。
“可不要被他的樣子迷惑啊。”旁邊的一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人說道,“你看見過他出刀嗎?那可真是這輩子見了一次,就再也忘不掉的場面。”
“是嗎?您看見過嗎?”那個年輕點的人瞬間就興奮了起來,“什么樣子的,能麻煩您給我講講嗎?”
他這幾天也從江湖中各種各樣的流言中聽說了這個人出刀時候的景象,吹得神乎其神的,可是他卻一直想象不到究竟是個什么樣子。
那個年紀大一點的人笑了一聲,“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那可是殺人的刀啊,你這么興奮干什么?”
等旁邊那個年紀小點的人微微低頭時,這個年紀大的人表情卻又忽然惆悵了一點。
他回想著那天自己看見的那個刀法,還有紀以寒那溫柔的眼神,忽然莫名的感慨了一句。
“不過,如果是死在那種刀法下……那么恐怕也會有許多人愿意吧。”
“唉?”年紀小的人驚訝的抬起了頭。
——當然,最可怕的還是那個掌柜的。
年老的人忽然在心里嘆了口氣。
僅僅只用了幾天的時間……
他的手里也早就收到了有關于紀以寒這個人的情報。
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只是個平平無奇的江湖人,扔進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種。
那掌柜的是怎么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發現他這驚人的天賦和可怕的力量的呢?
這種可怕的洞察力……
紀以寒走的時候,那個看起來總是有些悶悶的廚子正在那里安靜的收拾著菜,而那個長著一張異域臉的女孩子正坐在院子里一邊打瞌睡,一邊跟貓一起玩。
后面還有一個看起來有些傻傻呆呆的跑堂正在那里笨手笨腳的招待著客人,那個長的特別可愛的小孩子正躲在柜臺后面,獨自看著一本書。
——那個時候的紀以寒還不知道這間客棧的名字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這些安安靜靜的干著活的伙計們又都是些什么人。
然而,就在他要離去的時候,他突然若有所覺的抬頭看了一眼二樓。
欄桿處那里站著的就是這家店的那個掌柜的。
她總是穿著一身漂亮的衣服,或是站著,或是坐著,仿佛每天都無所事事,眼睛被深深地遮上,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可是,或許今天是由于紀以寒從下網上看的原因,他剛好看見了那個掌柜的眼睛。
——一雙能被他深深記住的眼睛。
“后會有期。”他聽見那個掌柜的淡淡的道。
“再見。”紀以寒頭一次因為一個人的眼神而怔住。
他微微愣了一下,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那個掌柜的已經轉身進了屋。
她轉身而去的時候,紀以寒有那么一瞬間想要喊住她,卻終究還是沒開口。
好奇怪,紀以寒心說道。
對方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客棧掌柜的吧?為什么他剛才突然有了種心悸的感覺?
……
馮卿在這個氣質帥哥走了以后悲痛萬分。
悲痛的她甚至想出門去吃幾頓飯。
她少有的出去逛了趟街。
街邊那里有一家賣包子的店,馮卿記得這家韭菜雞蛋餡包子還挺好吃的。
然而在經過這條街的某個角落的時候,馮卿發現自己的藍牙居然又連上了。
驚了,這耳機怎么跑這來了?馮卿想了一會,突然意識到自己客棧里除了鬼以外,還有兩個比鬼還煩人的家伙。
——一只喵和一只汪。
原來如此,破案了。
馮卿的瞬間就安心了下來。
她就說嘛,怎么可能有鬼這種存在,肯定是這兩個小家伙給叼過來的。
不過,它們到底是把這東西叼哪去了?
馮卿看了眼旁邊的肉包店,衣服店,還有書店,最后還是把目光聚焦在了肉包店上。
算了,無緣無故進去隨便亂找東西,有點怪怪的,容易挨揍。
馮卿就那么淡定的離開了,她完全沒有把目光投到這些店鋪后面的一個小小的屋子里。
一個通常情況下,應該被稱作公共廁所的地方。
“掌柜的昨天晚飯后對那個人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李七一邊切菜一邊道。
“掌柜的對他說萬一在外面無處可去了,可以隨時隨地回客棧。”
今天江湖中一片沸沸揚揚。
無數的人們因為昨天于和的死而到處奔波,今晚又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死于非命,這個江湖終究不是那么太平的地方。
然而,客棧卻依舊還是平靜且安詳的一天,平靜的簡直就像是跟這紅塵俗世并不在同一個人間一樣。
“僅僅兩天時間。”
李七切菜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
“掌柜的僅僅就只用了兩天的時間,就將那個家伙變成了這個樣子。”站在他旁邊的風惜弱道。
“你說,掌柜的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么呢?”
“這些都不關我的事。”李七把切好的菜放到了盤子里,“也不關你的事。”
“確實,我似乎像是操心太多了。”風惜弱道,“不過你沒有發現嗎?”
“發現什么?”
“掌柜的……似乎最近好心的過了頭,不過江湖之中對她的風評可不是那么的好啊。”
李七一邊把菜端給風惜弱,一邊說道,“如果你覺得掌柜的很可怕,那么你大可以離開這里。”
他當然知道掌柜的在江湖之中的風評如何。
風無痕這個名字,讓人記住可永遠不是因為這個名字好聽,或者是因為云舒君的關系。
人們最先記住的,永遠是風無痕那可怕的武功和驚人的天賦。
一些名門正派對于風無痕這樣的人總是有些看不順眼,他們總覺得掌柜的是一個隨時隨地會引起江湖爆炸的因素,所以想方設法的想要將掌柜的殺死,或者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
“怎么會?”風惜弱轉過頭道,“我可是已經上了這條賊船了啊,我怎么會讓別人隨便動我的東西。”
“對了。”他忽然看了看周圍說道,“說起來,花靜那個家伙今天早上就沒有看見了吧?他現在應該是已經出門了吧?”
“對。”李七淡淡的道。
“這樣也好,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恐怕我們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他之前不就一直為武林盟主的事情而頭疼來著嗎?這下子好了,他終于可以放心了。”
兩個人說話的語氣都淡淡的,就像是在閑聊著一些家常一樣。
這種語氣,跟平時普通的百姓人家談論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樣,沒有絲毫區別。
紀以寒從客棧走了出來,順著小路慢慢的往上走,走了一半,他忽然皺起了眉頭看向了身邊。
“誰?”
“是我。”
誰在說話?
紀以寒正微微有些緊張的時候,一個長相陰柔的男人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他居然是前幾天一直在客棧里的那個人。
“資質不錯嗎,只不過好像還差了點火候。”那個人笑著道。
“你要做什么?”
“我叫花靜。”紀以寒聽見那個男人笑著說道。
“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不要緊張。”
紀以寒聽見那個男人又低低的笑了起來。
“我只是,想看看能被那個人看上的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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