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京城的官老爺們一個個食不下咽。
他們就連做夢都會從夢里被嚇醒,幾乎每個人都膽戰心驚,并把所有珠寶和值錢的東西都藏了起來。
而這一切,都因為那個時不時會在京城上空出現的人。
今天,那個人的身影又從天空中經過,他身上穿著一件夜行衣,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的夜行衣,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卻莫名讓他有種不同常人的高挑。
當然,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臉上的那張面具。
一張只遮住了上半張臉的面具,露出來的下半張臉光潔白皙,唇紅齒白,還帶著點說不出的淡淡邪氣。
他就像是夜空中的烏鴉一般從天空中掠過,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了自己今天拿到的那個九轉琉璃球。
“原來,這就是九轉琉璃珠嗎?”
花朝都將那個琉璃珠放在了眼前,讓月光透過它照過來。
在月光的照耀下,琉璃珠晶瑩剔透,里面沒有一絲雜色,就像是一塊未曾融化的冰。
“僅僅為了這么一顆琉璃珠,葛大人就硬生生的殺了一家三十七口人。”花朝都的嘴角翻出一絲冰冷的笑意,“葛大人,真是厲害。”
他想起白天在朝堂之上,葛大人跟他說話時那種眼高于頂的樣子,還有看向他時眼里隱隱的鄙夷,這些眼神都讓他殺意漸起。
然而……
在白天,花朝都沒有辦法對他動手。
因為他在朝廷中的黨羽太多,如果貿然對他動手,朝局會不穩。
可是在夜晚,這個規矩將不復存在。
自打掌柜的將那個面具交給他以后,很多之前做不了的事,現在花朝都都可以著手去做了。
而且花朝都完全不用擔心自己會受到跟白天一樣的抵制。
這張面具就是最好的通行證,現在江湖里面到處都流傳著盜俠的后人重出江湖的故事,用這個身份去做事,幾乎所有原本對朝廷深惡痛絕的江湖人都會拍手叫好。
花朝都掌握到了更多跟江湖有關的消息,這些消息是他之前從來都碰不到的。
就連百姓那邊,也絕對不會開口多說什么,花朝都最近可謂是暢通無阻,接二連三的端掉了朝廷中好幾個之前一直想除去,所遲遲無法下手的人。
“既然葛大人你說這個九轉琉璃珠并不在你的手上,那么我把它扔到巡撫大人的面前,巡撫那個老頭子又會怎么說呢?”花朝都冷笑著道。
然而,他腦海中的念頭僅僅只是一閃而過,忽然有一陣奇怪的動靜驚醒了他。
他立刻看向了一個方向。
“誰?”
“別緊張。”過了一會,從旁邊的草叢里走出來了一個人。
“是我。”
月光下,一個人的臉漸漸的顯露了出來。
那是一張特別俊美的男人。
這個男人的個子很高,劍眉星目,棱角分明,盡管看起來微微有些不修邊幅,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不修邊幅并沒有讓他看起來難看,反而讓他身上都多出了一種暖洋洋的懶散氣息。
“居然又是你。”
花朝都冷笑了一下,“上次我不是說過……”
“如果你要是敢跟來,我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嗎?”
不修邊幅的男人隱隱有些心虛的道,“我也并不是總跟著你嗎。”
“只是,那個。”他看了眼花朝都手中的琉璃球,“就是太子少傅的九轉琉璃球吧,你連這種東西都偷出來了,葛三這個家伙跟別人不同,他這個人手段特別的陰險,還記仇,他要是知道是你干的,一定會盯上你的。”
“看來,你還一路跟著我跟到了少傅府中。”花朝都的表情很陰冷。
“咳咳。”那個男人瞬間低頭咳嗽了兩聲,死活不敢抬頭看花朝都,花朝都卻在盯了他很久很久以后,才忽然間從嘴角露出一絲很淡的笑意。
“如果你能學的聰明點,或許就不至于像現在這樣麻煩纏身了。”
“有時候麻煩也不是我想去找它的,而是它自己找上門來的。”不修邊幅的男人懶洋洋的說道。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前面的人道,“不要再跟著我了,再跟下去你很容易出事的。”
“而且,我的身份見不得光……也不是你這種人可以打探的。”
不修邊幅的男人聽了以后微微的愣了一下。
花朝都也沒有在意他的反應,他說完就打算離開了。
天色馬上快要亮了,他要趕緊趕回去換衣服上早朝,如果晚一會,就會受到朝廷里許多官員的譏諷的。
然而花朝都還沒等走出去,就聽見身后的男人喊住了他。
“其實……你心地很善良,雖然你每次說話總是難聽了點,但我知道你每一次去做那些事的時候都冒著很大的風險的,可是你卻從來都是無所謂的樣子。”
原本想要離開的花朝都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他轉過頭,像是聽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話一樣。
“我,善良?”
花朝都笑了起來。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笑得仿佛都像要暈過去。
花朝都笑起來的聲音其實非常的好聽,就如同銀鈴一般悅耳,那張帶有淡淡邪氣的臉上一下子邪氣肆意。
然而,這一次,被他用那種嘲諷眼神盯著的男人卻并沒有絲毫的退縮。
他依舊用那種認真的眼神看著花朝都。
那種表情特別的認真,就像是在說這個世界上最認真的事情一樣。
……過了幾秒鐘后,花朝都的臉上忽然喪失了所有的表情。
他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去往前走。
被他扔在身后的人一下子有點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惹怒了對方,卻也只能急得抓耳撓腮的。
那個男人在原地糾結了半天,忽然從風中飄過來一句很輕很輕,幾乎能讓人以為是錯覺的話。
“如果想解決你最近的那個大麻煩,那你必須去江南的南魚鎮上找一個客棧掌柜的……”
“那個掌柜的脾氣性格都很古怪,但是卻是一個好人,你如果想要讓她出手,就只能用最誠懇的態度去求她。”
“什么?”不修邊幅的男人微微有些發怔。
按理說,他的那個麻煩絕對不小,可是為什么眼前的人會讓他去找一個客棧掌柜的?
“那個客棧掌柜……手眼通天。”他聽見前面戴面具的人緩緩說道。
“她如果說你死,那么你就死。她如果讓你活,那么你就活。”
“她能……掌控我的死活?”
“去吧,到了那里,記得報上我的名字。”花朝都淡淡的道。
“我的名字是花靜。”
他說完以后,身影僅僅一個閃動,就消失在了這個地方,僅留下那男人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花靜……”
這兩個字在那個不修邊幅的男人嘴里慢慢的咀嚼過一遍。
然后,他忽然笑了起來。
……
經過了一場兵荒馬亂以后,客棧總算是稍微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楚長醉和李七在客棧周圍繞了一圈后又走了回來。
多虧了大雨,那個女人來的一路上沒有留下什么痕跡。
“不會有人注意到這吧?”楚長醉道。
“別人或許不會,但是……有個人一定會。”李七淡淡的說。
“啊,那個東廠公公啊。”楚長醉有些頭疼,“算了,被他注意到已經不是稀罕事了,本來也沒打算能瞞過他。”
兩個人回到了客棧,開始面面相覷。
“西域來的女人,身手很好,穿著一身紅衣,身上還有著很多值錢的珠寶……”楚長醉緩緩的道,“是她嗎?”
“是。”李七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淡淡的道。
楚長醉嘆了口氣。
“果然啊,我就說那天的星象為什么會是那個樣子。”
根據那天楚長醉在天空中看到星象,一顆來自西域的星星落到了他們的客棧里。
而李七緊接著就打聽到,積幽海的圣女逃出西域的事。
這兩件事太過巧合,讓兩個人不得不多想了一點。
積幽海逃出去的那個圣女名字叫安火莎希,這個名字在西域可謂是大名鼎鼎。
這是個比沙漠蛇還要可怕的女人。
西域那邊的門派中原人都有所耳聞,有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都不清楚他們那邊的人為什么各個悍不畏死,就像是一群野獸一樣,但是時間一長,在大家稍稍打聽到一些西域那邊的狀況以后,就大致明白了。
“她為什么要來找掌柜的?”楚長醉道。
“不清楚。”李七搖了搖頭,“不過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雖然她來投奔掌柜的,可她未必就是什么好人,如果她想要對掌柜的不利,那就糟了。”
楚長醉聽見這句話后微微的頓了一下。
過了很久,他轉過了頭,用一種慢條斯理的語氣道,“我覺得,這一點你想多了。”
“為什么?”李七有些不解。
“她是不是好人這其實一點都不重要。”
楚長醉用一種理所當然又很引以為傲的語氣道,“難道,咱們掌柜的就是什么好人嗎?”
……
安火莎希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此時,周圍那雷電的聲音已經消失了。
她的身上暖暖的,蓋著一床嶄新的棉被,濕透了的衣服也已經被換掉了,只不過,她察覺到自己平時放在身側的刀卻已經不見了。
這讓她隱隱有些不安,因為在積幽海,刀就是生命。
沒有了刀的人,就像是被拔去了爪子的野獸。
于是她下床準備去尋找刀。
然而就在安火莎希起身時,她才突然發現一件事。
——一直在折磨著她的那種痛苦的感覺,竟然已經消失了。
安火莎希驚訝的感受著這種久違的平靜。
她沒有憤怒,沒有不安,沒有那種隨時都想去殺人的欲.望,她現在平靜的就像是地底那些永遠沉寂著的石頭。
就在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外面傳過來了一個人的聲音。
“時間到了,該吃藥了。”一個女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一頭長發遮擋住了那個女人的眼睛。
就是她救了我?安火莎希謹慎的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女人。
“你的身體還不錯嘛。”那個女人道,“僅僅一片藥病就好了。”
安火莎希瞬間意識到了什么,她看著眼前的女人,眼神逐漸的熱切了起來。
然而她面前的人卻像是完全沒注意到一樣,依舊把一個白色的藥片和一杯水放在了她的面前。
“您……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安火莎希連看都沒看那片藥,而是激動的說道。
在神諭中,女神為他們指出前進的方向,告訴他們接下來應該要去做什么,要如何守衛他們的家園。
可她在積幽海生活了這么多年,除了殺人外幾乎什么都不會,女神會因為這個而厭惡她嗎?
不,不會。
安火莎希想,女神應該也需要手下的信徒為她掃平面前的障礙,中原也并不都是和平的,這里的人們雖然樣子看起來比西域要平和很多,但是有很多人心里都藏著魔鬼。
如果需要她去掃平那些障礙……那么她隨時都可以出發。
安火莎希看著眼前的人,身上慢慢的浮現出了殺氣。
她看著眼前人安靜的看了她半天,然后緩緩的笑了起來。
這個笑容就像是安火莎希還在積幽海時,那個從小撫育她長大,教會她如何生存,如何殺人的阿媽的笑容。
安火莎希以為下一秒,眼前的人就會讓她掏出刀去殺了誰,僅僅只是冒出這個想法,就讓她興奮的發抖。
然而下一秒,眼前的人臉上的笑容卻完全消失,變成了一張撲克臉。
“我需要你趕緊吃藥。”那個人一把把她按回了床上。
“還有,吃完趕緊睡覺。”
新時代客棧 https://www.jjyfw.com/baidu/216071/index.html